生的沃土 生的希望
魏志孝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生在建国时期，童年在困难时期，学习在动乱时期，工作在改革时期。高中毕业后，几番努力，几番周折，才寻到了“民办”教师这个职业。妻子对这个职业很不满意。她整天唠唠叨叨：“你工作量不小，而收入不大”。(起初记社员的中等劳动日，每月大队补贴三、五、七元不等的补贴，后来才挣到二十八点五元)。整天和毛娃娃打交道，既没作为，又没出息，也没发展前途。最后，她竟然提出叫我辞去“泥饭碗”，去觅“金饭碗”。让我弃学经商。
身临在经济大潮的漩涡中，面对金钱第一的社会现象，妻子能有此意并非偶然。她虽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但是，改革的春风先吹醒了她。她桎梏了小农经济思想的束缚，利用庄前屋后的空隙，旮旮旯旯都栽上果木树，适时种上杂豆、西瓜、蔬菜。栽上黄花菜等经济作物。年收入五六千元，是我工资的五六倍。在这个年收入六七千元，只养活三个孩子的家境中的我。辞去这个职业并不难。说一句话，递一份辞职申请，或者把铺盖卷一背，就可万事不求人。可是，我没有这样做。这时我想，假如我辞去了这个工作，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踏进课堂。每当我踏进教室，登上讲台的时候，每当我看见一张张幼嫩，红润的小圆脸向我微笑的时候，每当我看见一双双天真、幼稚、机灵的小眼睛向我戏逗的时候，这种辞职的念头便销声匿迹。我决心用自己的汗水去浇灌那一块块纯洁、干枯的心田。
决心下定，我不但亲自出马，还通过人际关系说服妻子，还是让我去当一位老黄牛，辛勤耕耘在三尺讲台上。在亲朋好友地劝说下，妻子不得咬着牙让我继续步入讲台。
我上学去了，妻志不顾一切地担起了家务重担。做饭管娃，幺鸡打狗，喂猪收蛋家务杂活全落在妻子身上。地里的粮食种植，田间锄管，收获碾打同样落在妻子身上。庄前屋后的黄花摘晒，移花种菜，点瓜务果，也落在了妻子身上。超负荷的家庭负担使妻子积劳成疾。妻子患上了以胆结石为主的多种疾病和妇科杂症。她终将在支撑繁重杂乱的小家庭的家务中，再也不能继续支撑了。
看着妻子整日既疲惫不堪，又厌倦生活的样子，瞧着妻子一天天既消瘦，又略微发黄帶紫的脸色，聆听妻子发出的一声声呻吟，眺着田间比禾苗更旺盛，更高更壮的杂草。我知道了妻子病情的严重程度。从此，我不得时常请假去给妻子看病。我曾北行县城，西渡礼泉，东经三原，南赴泾阳，上西安，下河南。踏数千里路，寻百家医院，觅百名医生，耗资近万元。尽管如此，妻子的样子未改，面色未变，病症有重无轻，有增无减。一九九二年古历六月十八日，终因病魔难撑，日子难熬，谢世而乘云入宫，先到天堂。
我的确是一个不幸的人，人生中的“三大”不幸之一竟落在我的家庭，落在我的头上。妻子走远了，家庭破碎了。此时我还不到四十岁。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我倒在床，数日再无力爬起来。
望着这个破碎的家庭，望着丧失爱妻、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影，望着失去母爱的孩子们。我百感交集，在漫无边际的生活道路上徘徊、失望、绝望，还产生过轻生的念头。后来我又以想，为什么要轻生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干脆辞去工作，放荡社会，吃喝嫖赌，说谎拐骗，破罐子破摔......
正当我在这困境中挣扎的时刻，正当我与生死搏斗的时候，正当我在人生道路上迷失方向，甚至另择歧途的瞬间。是你——乡村行政组织、主管部门领导的关怀和照顾;是你——学校、学生、家长的同情和支持;是你——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侄男子弟、歌嫂姐妹的鼎力帮助，扶起了我，和我共度困境。村书记魏志兴定时给我在病榻上理发，让我鼓起勇气向前看。村主任魏战杰为我安排责任田的活路，叮嘱我要善于闯逆境。村会计魏志林处理家庭的吃穿住行，鼓励让我扬起生活的风帆。学校、学生、家长联合派人对我进行慰问。乡党委书记姚存信多次询问我的情况。乡政府给我救济一百元。乡小学校长张积兴(已故)不仅亲自带人多次看望我，我提出的要求尽量给以满足，在经济紧缺的情况下，给我抵出二百元，以缓解燃眉之急。就连县文教局的李颖超局长，县教研室的郭军峰主任也捎话对我进行安慰。特别是我的良师魏志章，在妻子谢世之后，随即进入事中，解决矛盾、处理纠纷、平息事态。在事后，又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出谋划策，指点迷津，改变人生轨迹。是他们看着我，当生活的强者。是他们支持我，走向光明的征程。
我病休期间，学校校长张久民为我亲自代课。返校以后，田清涛、仙文章等同志尽量让我少代课。以有空，学校就让我回家安排家务。
临近春节，女教师刘淑会、宁秀云、梁秀琴、强艳红老师加班加点为我的三个孩子，赶做过年衣服。
果园里的草比树高，学生任便便、任红妮、任秀绒、宁周，利用星期天和饭前饭后，多次偷偷跑到果园除草、捡拾落果。
关怀、支持、鼓舞、帮助使我精神大振。我收拾完妻子的遗物，操持起这个破碎的家。做起了一个既当父亲，又做母亲的男人。为了不耽搁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姐妹妯娌轮流为我做饭管娃，缝补浆洗，处理家务。哥侄弟子根据农时，及时帮我耕种耙麽，中耕除草，收获碾打，凉晒入仓 。还帮助我做务果园。组织的关怀照顾，师生的同情支持，亲戚邻里的帮助扶持。我不但摆脱了困境，而且取得了粮果教学双丰收。九三年，粮食打了十石四，苹果买了八千五，教学质量榜上有名。“六一”节质量统考，全乡获奖的五名学生，全部被我囊括。年段把关考试，不但名列第一，人均分数和第二名相比，高出七点二分。
每当我回忆起这段难以忘怀的历史，每当我手捧这籽粒饱满的粮食，每当我使用这一沓沓来之不易的票子，每当我看着挂在墙上玻璃镜框中的奖状，放在箱子里的奖品。我感慨不已。
妻子去世后，人们都说我黑下了。我不敢相信，我竟有今天。儿子都成家立业，都有了子女。还有一个心疼的女儿、女婿、外孙女。
感慨之余，我没有地方去诉说，没有地方实现自己的夙愿。我撰写了此文，提交给《大美甘泉宫》。一来让子孙知道我的这一段难忘的历史，二来可以安慰在九泉之下的亡妻，三是我要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在中国，是组织好，她是我生的沃土。是共产党好，她是我生的曙光。是社会主义好，她是我生的希望。四是对关怀过我的人，感恩不尽，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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