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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宪:雪飘六月

日期:2018-11-29 14:54:06        来源:新西部教育网    浏览量:

  雪飘六月

  张秋宪

  放学铃响了,这是他中师生活的最后一次放学,铃声还没有停,他起身不停地扭头朝教室外面望。看到同学们纷纷离开座位,他很快地伸出左手,从课桌抽屉里拽出早已整理好的书包,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他四指擦着桌面滑了过去,桌上的书本和钢笔被全部揽入手中。他用脚蹬开板凳,从桌子和板凳之间抽出身子、挨着人群、挤出教室。片嚓——,他的身后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向楼道东边跑去,跑到门牌是“九五级三班”的教室门前停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把拎在左手里的书包轻轻地放在地上,用手指简单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手掌顺势从额头向脸下摸了一把,然后他提起书包,兴冲冲地跑进九五级三班教室。

  “艳霞,收拾好咧么?”他微笑地看着教室东北角那个双眸迷人、丰腴端庄的女孩。

  “好咧!好咧!就等你哩!”女孩站起身深情地望着他说。

  “是这,东西多,你先坐在这里等我,我把东西全部转下去再上来接你。”他温和地对女孩说。

  “把你手里的书装到我书包,你拿两个书包,其他东西我拿上,咱一起走。”女孩绽放着幸福的笑容,甜蜜地对他说。

  他和女孩一前一后地下了教学楼,走到车站,他又买了烟、酒和酸奶,然后就和女孩坐上了“普集→河道”的蹦蹦车。

  “卫国,你先不要给我爸说咱俩的事,就说你是我的一般同学,见我毕业东西多,送送我,因为我给我爸试探地说过你,他死活不同意,主要嫌你河道地方不好,还嫌你穷,我爸一心要把我给到城里,还要给我寻个比教师工作好的,至少要寻个学校领导。”女孩凑到他跟前小声说。

  “你胡说啥呢?你爸不同意你咋不早说!你为啥还和我谈这么长时间?我看不是你爸不同意,而是你心变咧!”他冲着女孩气愤地说。

  车里的空气紧张得一动不动,其他乘车人齐刷刷地看着他和女孩,车顶上的篷布哗啦一声响,一阵冰冷的风钻了进来,他的世界簌簌地飘起了雪花,周围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只有蹦蹦车的发动机声越来越大。风雪一点一滴地熄灭了他的怒火,他回过头,只见女孩一声不响地流着两行眼泪。

  蹦蹦车在一个叫“刘家湾”的村子里停了下来,他和女孩下了车、并排走着。

  “拉练,快到我家咧,我发誓:跟着你吃甜作酸、再苦再累我不嫌,可我爸这一关真的不好过,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真的把他没办法,今儿就看你的本事哩!”

  下车的地方离女孩家也就百十米,他和女孩却走了近一个小时。他是一个胆大的人,心理素质一直很好,可一进女孩家的门,不知怎的,他反复提醒女孩:“见了你爸、你妈要及时给我介绍……”,他感到胸闷气短,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挣扎着说出来的话好像带着颤音。

  “汪——汪——汪——”,一只小狗吼叫着从墙角冲向他,他被狗的叫声惊醒,急中生智、一跃而起,双臂抱住院子里的老杏树主干上了树,小狗被女孩叫回去拴牢在墙角。

  “爸、妈,我回来咧!”女孩朝里屋喊。

  “艳霞回来咧!哦,他是谁?”一位中年妇女从里屋出来,边走边问。

  “妈,这是我同学,送我回家,卫国,这是我妈。”女孩相互介绍着。

  “我爸呢?”

  “你爸到地里拉麦草去了,快叫你同学坐下,给你同学倒水!”

  “姨,我不坐,我到地里给我叔搭个手。”他把带来的烟、酒和酸奶递给女孩的母亲后,就和女孩一起去了地里。

  拉完麦草回到家里,女孩的父亲走进里屋和女孩的母亲嘀咕了一会儿,又把女孩叫了进去。吃罢饭,女孩的父亲说:“天不早咧!你河道离这儿远,我用摩托把你送到国道,你到国道搭车回去。”

  “叔,我家地少,家里也没事,我就在你家给你帮忙干农活。”他执意要留下。

  “爸,卫国家地少,就让他在咱家多停几天。”女孩给他帮腔。

  “你少插嘴,咱家也没活,走、走、走!我送你同学们。”

  “叔,我还有话想给你说,让我再停停,十分钟也行!”

  “爸,让卫国把话说完!”

  “说啥呢?到路上慢慢说,走、走、走,赶紧走!”女孩的父亲不耐烦地大声说,话里带着愤怒的情绪。

  女孩的父亲一声不响地把摩托车推出家门,头都不回,很快地抡起右腿,跨过摩托,坐在了摩托车的鞍座上:“坐、快坐、做好!”

  他一边看着女孩,一边无可奈何地坐上了摩托。摩托车刚走起,后面又传来呼喊声:“停下!停下!”,摩托车停了下来,他扭头一看,女孩的母亲手里提着他带来的烟酒和酸奶跑了过来。

  “姨,不管我和艳霞的事成不成,这东西已经拿来了,别让我拿回去!”

  “你叔不沾烟酒,我家也没碎娃,没人喝奶,你把这拿回去给你爸你妈。”女孩的母亲说着就把烟酒和酸奶塞在他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家门。

  一股蓝色的烟雾从摩托车烟筒喷了出来,女孩的父亲如愿以偿地驮着他飞快地驶向312国道,留下女孩一个人在家门口不停地抹眼泪。

  上了国道、一下摩托车,女孩的父亲满面春风、和颜悦色地问他:“卫国,把媳妇定下了吗?”

  “没、没、没有!”他转忧为喜,惊奇地盯着女孩的父亲。

  “哈哈,我给我艳霞把女婿寻下咧!是城里的,家庭条件好,家里只有这一个男娃,人家还是个学校领导。”

  “艳霞同意不?”他满脸失望,急切地问。

  “还能由了她!她不听我的话,我和她妈上床都不让她进门!”

  北边的一道道乌云压了下来,狂风卷起国道两旁的尘土呼啸而过,周围田地和农场里一片混乱,几颗大大的雨点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六月天,三夏还未结束,他浑身上下却感到一阵一阵的冰凉,风雪又开始在他的心头肆虐。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像一只孤独的落汤鸡漂泊在雨中,张着嘴、呆滞的目光看着前方,双腿一高一低、机械地向前挪动着,一辆汽车疾驰而过,飞溅的泥水沾满了他的裤腿。

  他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回了家。到家后,他寝食难安、朝思暮想,明天是7月12日,按学校通知明天要到教育局领毕业证。11日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赶往教育局,守在教育局门口,他不停地看表,九点过了,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该吃午饭了,他没有胃口,也没有离去,他貌似坚强、心里流泪地蹲在地上傻傻地等。很多同学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强装微笑地应付一两句,然后又蹲下去、低着头。同学们一个一个领着毕业证走了,那个女孩怎么还不来,今天见不了她,就不走,他横下心继续等。

  “卫国——”

  “艳霞——”

  女孩终于来了,他(她)们惊喜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你怎么才来?”

  “我爸让我来迟些!”

  他和女孩愉快地拉着手、走进教育局、领了毕业证。这时候,他感到很饿,他(她)们一起走进一家小面馆,吃完饭,他陪女孩一起步行十多里路,要把女孩送到家。快到女孩家了,他目送女孩一步一回头地走进家门。女孩进了家门,他哭了,但没有哭出声,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对他来说,失去了女孩,就失去了世界。他站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去。

  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斩断了情缘,他和女孩都经历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和无数痛苦的煎熬。一分一秒、一天一天累积了二十年,期间再没有任何纠缠。如今,他在一所小学当校长,当年的那个女孩在一所初中教书,他(她)们都成了家,都在县城买了房,也都有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儿女。因为在同一个系统、同一个县城,又是同学,他(她)们经常见面,在一起谈天说地,两个家庭也时常相邀聚会,他(她)们从过去的恋人又变成了真挚的友人,他(她)们又开始了纯洁美好地交往。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人因为遥远而美丽,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让她(他)成为自己的妻子(丈夫)。(作者系陕西省乾县教育局秘书科副科长、综合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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