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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丛林里的一段庸常

日期:2018-10-22 16:49:41        来源:中国教育报    浏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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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温克的驼鹿》插图

  《鄂温克的驼鹿》(接力出版社),捧在手上,大开本,5060多页180150克的特种纸实实地压手。一只巨大的驼鹿的头颅几乎占了整个封面,极具雕塑感的盛开的鹿角,反衬得远处茫茫森林里的松枝几乎有着羽毛一般的纤细。那双望向世界的眼睛笃定淡然,似乎在无声地述说什么,却又保持着亘古的缄默。而内敛沉稳的褐色基调,给人一种肃穆深厚的感觉。

  封面的暗示,还有接下来类似电影序幕的讲述方式,都似乎在提醒读者,将要读到的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传奇故事。的确,无论是故事本身还是故事发生的背景,都大大地超出了我们的生活经验和生存范畴。开篇便是一幅跨页图,林海、枯木、飞鸿、老猎人、短尾猎犬和晕染的夕阳,天远地阔,苍茫辽远。随后,读者便跟着老猎人格力什克走进了大兴安岭丛林的深处,走进了以狩猎为生、放养并使役驯鹿的使鹿鄂温克族鄂温克人的营地。当然,一同走进营地的还有那只失去母亲的小驼鹿——小犴。接下来,便是一个老猎人与小驼鹿守护相依的生命故事:小驼鹿慢慢长大,从小犴长成了巨犴,老猎人越来越苍老,终于在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领着小犴走进原始森林,端起猎枪把它“逼”到了它本该去的地方。秋天,老猎人变成了林地里的一座坟茔,小犴便成了那片林地的守护者——生命之间,就是这样相互眷顾,惺惺相惜,于冷峻苍凉中透着温暖与亲密。

  可一页页读下来,并没有读到期待中的“传奇”:异峰突起,情节出人意料;世事难料,人物命运多舛。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庸常的故事,当然是依着丛林里的生存逻辑、依着几个世纪以来使鹿鄂温克人与大自然相处的传统来看。老猎人误射了母驼鹿,除了把小驼鹿领回营地抚养,他不可能作出别的选择。小驼鹿长大了,庞大的身躯拱翻了帐篷,被老猎人赶了出来;和驯鹿一起在森林里寻找食物,同发情期的公驯鹿打架;贪嘴吃多了豆饼又喝了太多的水腹胀如鼓,让老猎人领着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腹内的赘物排出;被人诱捕又轻而易举地逃了回来……这些情节纪实、日常,甚至有些琐碎。不追求离奇,不故弄玄虚,反而透着真实的力量,因为这就是丛林里的庸常,使鹿鄂温克人世世代代就是这样生活着的。作者格日勒其木格·黑鹤截取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猎人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与一只小驼鹿相伴相守的寻常而又美好的时光片段。

  其实,我们中的大多数并不了解生活在遥远的北方丛林里的使鹿鄂温克人有着怎样的日常生活和代代相传的处世观念,说这个故事只是丛林的里“庸常”而并非“传奇”,是出于对格日勒其木格·黑鹤这样一位自然文学的创作者一直以来忠实于世界本源的创作态度的信赖,出于对“我无意在动物小说中说谎”的这句文学表白的深信不疑。有人说,阅读是有契约精神的,要一直维持这一契约并不容易,它考量着一个作家的创作初心、责任感与使命感。

  画家九儿在用色彩、线条和自己出色的才情讲述这个故事时,对生活本来的样子给予了极大的尊重。画面中,除了几只松鼠和小鸟,我们并没有看到更多的动物,那是因为那只与老人形影不离的猎犬,不可能让除了驯鹿和小犴的其他动物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对于画面的美感以及丰富性而言也许是个损失,但我和作家都认为在这一点上必须遵循现实,这是对一个民族历史和文化的尊重。”正是由于这份尊重,为《鄂温克的驼鹿》这本图画书赢得了文学上尊严。

  我曾有幸参与过《鹿啊,你是我的兄弟》的编辑工作,被这个讲述西伯利亚地区生命轮回的故事深深地震撼过。在阅读《鄂温克的驼鹿》时,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来自丛林深处的纯净而幽远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气息令人迷醉而又欣喜。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却有着相同的对消失或正在消失的荒野文化的理解和敬重,对自然万物的惺惺相惜和对地球上所有生灵的平等的敬意。

  这类图画书是一个独特的、高端的存在,它将我们的阅读视野拓展到了一个无限远又足够深的境界,让拘囿在水泥建筑和各种兴趣班提高班的孩子们,领略到了荒原苍劲幽远的气息和生命的丰美与壮丽。也许,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会有一颗渗透着高贵的人文情怀的种子播撒在了孩子的心里。有了这颗种子,对于梦想中的生命绿洲,便有了期待的理由。

  (作者:彭学军,系著名儿童文学作家)



责任编辑:祁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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