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8日,定靖引黄——榆林引黄升级改造工程第二次可研报告评审会在榆林召开。在此之前的10月底,刚刚举行过第一次可研报告评审会。同时,榆林市政府已经把定靖引黄定为2017年民生一号工程。种种迹象表明,定靖引黄势在必行。
按照这一黄河引水计划,定边、靖边县将引来最多2466万立方米的黄河水。工程主要由一个蓄水坝和新建管线组成。工程另外的亮点是,管线会延伸到靖边县,靖边将第一次用上黄河水。虽然叫作榆林引黄升级改造,实际上在陕西境内几乎是新建工程,因此也被业内称为榆林引黄三期工程。
定靖引黄工程引来了一片叫好。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疑虑:两次可行性研究都等不及十一月份出来的定边县、靖边县水资源评估调查报告,是不是太急了?没有考虑到定边县可能要上的能源化工产业,没有考虑到防治毛乌素沙漠扩大的农业和生态用水,没有考虑到靖边能化园区的缺水状况,是不是又一次保守了?同时也有人提出:引黄河水入无定河,可以更彻底地解决榆林一大半用水问题,能否考虑合二为一,以节约财政资金?
1 等不及同一个月出结果的水资源调查报告
2016年11月底,历时一年的定边县水资源评估与调查结果出台。这是定边县自从1976年以来第一次全面水资源调查,由西北地区最为权威的地质矿产部地质工程勘察院负责。这是对定边县地下水资源量和质、环境的一次真正摸底。11月24日,《靖边县水资源评估与调查》在西安举行评审会。然而,十月份提交的定靖引黄可行性研究报告和一个月后提交的修改后第二版,都没有参考这两个县即将出结果的水资源调查报告。
定边县是榆林最大的河流无定河的源头,也是延安市最大的河流、陕西省最长河流洛河的源头。虽然是陕北地区的“两河源”,定边本身却非常缺水:定边县人均水资源占有量250立方米,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数2100立方米。由于洛河和无定河在源流段水量很小、又处在白于山脉深处,定边是陕西省唯一一个没有可用地表水、地下水也缺乏的县,成为“陕西省最缺水的县”名副其实。
作为完全依赖地下水的县,定边开发地下水最多。根据一份地下水开发报告,定边县的水井数量在陕西省最多,加上规模庞大的石油生产注水井,定边水井数量占陕西省近五分之一。
定边为何如此大规模地开发地下水?定边拥有陕北面积最大的耕地,县内有陕西最大的油田,而地表水资源却无法利用,几个因素相加,定边地下水的开发最多、最剧烈。
另外,定边县是陕西省水源性氟病高发区域,防氟二十多年,依然不能根本上解除氟病,黄河水被寄予厚望。因此定边的水资源危机意识多了一重。对于定边来说,引黄的意义是全方位的。
因此,当定靖引黄要上马的消息传来时,人们欢欣鼓舞。定边的黄河水应该怎么用?如何和自身水资源状况相适应?40年来的第一次地下水资源评估调查,对定边县如何用黄河水意义重大。
但是,这一投资近20亿元的重大工程,两次可行性报告居然等不及或者根本不管即将出结果的《定边县水资源评估调查报告》。定边县一位退休的水利人士说:“地下水和地表水互为表里,不可割裂,这么重要的引黄工程居然罔顾水资源评估和调查结果,让人们不由得担心:与前两次引黄太慢相比,三期引黄是否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太急,缺乏科学性与针对性?”
2 定边到底能不能上大化工?
定边对于三期引黄依然“保守”的认识,在于工业用水。
当靖边能化园区的唯一大化工企业延长中煤被环保部、工信部作为资源综合利用、节能减排的样板企业一次次褒奖,极有可能扩大规模时,定边县有关方面又一次认识到:这样的企业完全可以放在定边,只要有水。
定边县水资源办公室主任李占军说,现在都是以水定项目,定边是全国极少数几个兼具油气煤盐的县,却一直不能在能源化工方面有所作为,水资源制约是根本性的。
而此次三期引黄,2466万立方米的最大水量,主要还是来自于20世纪80年代末的“人畜饮水”概念。定边引黄工程一期开始于1990年,论证于80年代末。“那个时候定边没有真正的工业,油气资源也没有开发,完全按照人畜饮水的概念算出来2466万立方米的引水量。现在进入了能源大化工时期,依然沿用这一引水量,能化工业如果发展起来,肯定不够。”定边县工商联一位副主席说。其实,定靖引黄为定边工业园区预留了工业用水,不过是按中小型工业考量的。定边籍投资人、德意志银行中国能源化工行业分析师白杨说:“定边坐拥油盐煤气多种资源能源,到底能不能上大化工项目?应该有一个战略规划,来之不易的引黄改扩建工程,应该有这一战略考量。”
2013年开始,定边所产部分原油通过管线远输内蒙古,以每年200万吨支撑起了内蒙古的一家炼油厂。业内认为,定边之所以没有一家能化企业,不得不任由资源外输,就是因为水资源缺乏这一致命短板。定边县水资办主任李占军说:“多年以来,定边的资源一直是外输,黄河水是定边唯一输入的资源。我们希望,这一资源的输入,能改变其他资源完全外输、不能加工转化的局面。”
3 毛乌素沙漠农业生态用水未被重视
这次定靖引黄规划中,靖边县将引来281万立方米黄河水。对此,靖边县认为水量太少。靖边县水资源办公室主任张爱军说,这点水连毛乌素沙漠南缘超采区的地下水置换都不够。
靖边、定边两县位于毛乌素沙漠南缘,与榆林其他毛乌素沙漠南缘县相比,定边、靖边两县面临的沙漠更大、更靠南,是防止沙漠化的前沿阵地。偏偏就在这个防止沙漠化的前沿阵地,已经拉响了沙漠化的“警报”。2015年底,陕西省水利厅勘测发现,毛乌素沙漠南缘地下水开发过度,远远超过了警戒线,随即将靖边县东坑、梁镇两乡镇207平方公里划为地下水超采区。
毛乌素沙漠南缘超采区如何治理?靖边县给出的对策中,一是推广节水灌溉,二是寻找替代水源。
“在这个时候引来黄河水,对防止荒漠化、超采区治理确实是雪中送炭,但是,数量太少了。”靖边县水资源办公室主任张爱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