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明亮
农历三月初六，是想母亲的日子。母亲是二零零四年的那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年她七十一岁。得知母亲生命垂危赶到家时她的眼睛已经紧闭，平平地躺在自己睡了多年的土炕上。村医看着那不再冒泡的输液瓶对我们兄妹说：“不用等救护车，准备后事吧。”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那是事实，可姐的痛哭声告诉我母亲真的离开了。握着母亲那还有余温的手，有多少的话还没说，突然就成了阴阳之隔。除了眼泪还是眼泪，久久的跪在母亲的土炕前。自责的拍打着一片空白的脑门。为什么没有留住母亲，让她在我城里的房子里继续呆着？想起母亲最后和我的对话泣不成声。
“你回吧。妈有时间就来你家。” 我搀扶着母亲，慢慢地走上那回家的班车。母亲坐好，我刚准备要离去时，母亲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明亮，把你的手机号给妈抄上。” 习惯了母亲一直喊我明亮，她一生没叫过一次我亮亮。我从地上找了一个废烟盒把手机号给母亲写上，还笑着说：“家里有我的手机号。你可以问哥嫂，还写啥？” 母亲说，“写一个我用的方便。”没想到，那一句要手机号的话成了母亲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想到给的那五十块钱，成了人生最后一次给母亲钱。“你拿上，妈不花钱。” 在地区医院门口时推着自行车的我放慢了脚步 ，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钱给母亲。“你困难，用钱的地方多，妈不用。”母亲一直拒绝着，我还是倔强的把钱塞进了母亲的大襟衫子的衣兜里。
母亲的手渐渐发凉，我不愿松开握着母亲的手。任何悲痛的语言也形容不出我那一刻的心情，脑海里全是母亲。能放下的放不下的事我全放下了。像过电影一样的回忆着母亲，从我站着揭开她的大襟衫子不知羞耻的衔着她那干瘪的乳头忆起，一直到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外公外婆一生只有母亲一个孩子。母亲的人生没有过多少宽松的日子，父亲虽然勤劳，可那个年代勤劳也不解决问题。一家人穿衣，几个孩子上学，地里的肥料，老人的疾病，亲戚之间的门户走动。那一个不用钱啊！厚道自尊心特强的父亲总是把借钱的差事落到母亲头上。我一闭眼，脑海里浮现出十多个不同版本母亲外出借钱的场景。有时不懂事的非要跟着母亲，可母亲从来都不愿让我跟她去别人家借钱。她有一次没借到钱归来很沮丧的对我说，“长大了，妈不想让你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不借钱就是你成功了。”我深深记住了母亲对我的教诲，可我在人生的路上却一次一次背叛了母亲对我的期望。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自己的发展，我也奴颜婢膝的贷国家的款，借别人的钱。
自从二十多岁出来漂泊以后，没有多少的夜晚和母亲睡在一起。总是幻想着回家睡在母亲的土炕上，枕一枕母亲那一块和砖头一样大小的玉石枕头。可惜母亲的眼睛紧闭了，她再也不知我回来了，她再也不问我，“想吃啥？妈给你做。”她再也不抱怨我，“打啥麻将，那是赌博。”我还是不愿意放开母亲的手，想听母亲对我说几句，那怕是骂我打我也可以。可惜母亲累了，永远的睡着了。在炕角的一个手帕里看到了给母亲写的那一个手机号，一个被母亲抹净了的烟纸盒，我多么渴望手机里传来母亲说话的声音。久久的凝视着那个烟盒，回忆着和母亲最后那一幕的分分秒秒。一个头上蒙着手帕的老人拉开了我的手，表情淡定的对我说：“别难过，你妈找了一条好路，她享福去了。”
十三年过去了，手机号一直没变。总是担心母亲找不到我。有人让我写手机号那一刻我总是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弯腰从地上捡烟盒写手机号给母亲的那一瞬间。母亲离开的那几天我们兄妹几个寸步不离的陪伴着母亲，夜夜睡在麦草垛里回忆着母亲和我们的往事。清明节到了，许多人都在回忆自己离去的亲人。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我也想起了母亲，想起她离开我的那一年的情景。关于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她答应过要来城里再长住一次。可惜那二十二天的日子成了最后的温馨团聚。再过几天就是清明了，我会按时回去的。会去看望您的。多少次梦里期待着手机响了，您能对儿子说一句。“面好了，吃干的还是汤的，后来又唠唠叨叨的说，咋忘了，你爱吃的是干面。
作者简介
郭明亮，笔名，南塬人家，陕西省渭南人。临渭区作协会员。生于沋河川，靠吃东坡的麦子长大成人。已步入不惑之年。漂泊于城市，认识的人多与我说话的人少。孤独寂寞了一个人经常喃喃自语。在手机里写说说和小说。一个专写平凡人故事的平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