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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民:一个人改变一个村

日期:2019-04-02 22:05:57        来源:“学习强国”学习平台    浏览量:

  习惯于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前面,只要不停下来,时间久了,就趟出一条路——题记

  “去西山根看看吧,那里的变化让你吃惊。”2018年5月,在和林西县人大主任赵锐久叙谈时,他向我推荐了西山根村。

  县政协主席王春艳土生土长,对林西县山山水水了如指掌,她也向我推荐了西山根,特意推荐了村党支部书记刘占林,“在党支部书记岗位上干了四十年。四十年呵,群众不信任能干那么多年嘛。”

  晚上与几位文友聚会,当地作家陈淑敏把新近写的散文《听雨》给我看,倏然发现她写的就是西山根。在她的笔下,故乡盼雨祈雨,祖祖辈辈在干旱的土地上追星赶月,是全县挂了名的贫困村,难怪一场雨的降临让他们喜不自禁,倚在窗棂上听雨。不过,那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们那时挣脱羁绊一样往外跑,现在又争着抢着想回去,西山根人过的日子比城里舒服。”

  西山根隶属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十二吐乡,这里的老地户都是山东移民,祖辈们在这里落脚,怀揣着一个幸福家园的梦想,几代人筑梦,终于在百年之后圆梦,有的人向我推荐时,甚至把西山根比喻成林西的“小岗”。我在县文联同志的陪同下,走进了十二吐乡党委书记谢艳丽办公室,找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行就马上落实,不行就别磨叽,让别人干。”她正和一位村干部说话,“没办法,基层干部就是这样,习惯了。”说完给我倒杯水,彼此省略客套,直奔主题。她对刘占林这位手下爱将赞赏有加,听她讲述西山根村“七下松山”的故事,深谙农村的嬗变,凝聚着多少人不懈的努力,听起来更像是一部影视剧的脚本,波澜壮阔,曲曲折折。

  “我们去西山根,办公室静不下来。” 不时有请示工作的破门而入,采访不能顺畅进行。

  走上通往西山根的一级路,车速明显快了。我无暇顾及路旁匆匆掠过的风景,暗忖,即将谋面的刘占林在村支书岗位上干了四十多年,与改革开放同龄,也算是个记录。信任,是一种心灵上的默契,而对一个人则是肯定。

  我手里捧着一部新近出版的《移民故事》,方砖一样分量不轻,扉页是林西县地图,冬瓜一样夹在两片草原之间,西面是克什克腾旗,东面是巴林草原。清朝末年,指令巴林旗辟出地盘实施垦荒,为汹涌的移民潮开辟落脚地,巴林旗遵谕旨在西部划出地块,取名“巴西”上奏朝廷,朝廷核准时将“巴”替换成“林”,于是就有了林西。以山东、河北为主体的移民汇聚成林西县,是西拉沐沦河以北唯一的农业县。将草场开垦成农田,部分地区荒漠化无可避免地出现了,林西县南部,丘陵纵横,干旱少雨,由此埋植下贫困的基因。出林西县城,一眼就望见一道起伏的山谷,最高处有三块呈三角形排列的峻石,形同野外烧饭支锅的灶架,锅撑子山由此得名。在锅撑子山周围,有大量细石器时代的古遗址,远古文化的碎片散落在历史的传承中。锅撑子山绵延横卧,拖着长长的尾巴一直延伸到公路边。拐下一级路,实际已经到西山根地界了,只是再穿过一片杨树林。

  “西山根的山指的是锅撑子山吗?”

  “不是,西山根的山没有名,是座土山。”

  谢书记驾车技术娴熟。如今的基层干部,不会开车如同当年不会骑自行车。

  “锅撑子山下是苏泗汰村,西山根村西面有一座土山,不高,光秃秃的不长树,像一顶戴旧了的毡帽。早些年西山根村穷,穷的连个山名都懒得起,祖祖辈辈守着这座无名山,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如今西山根富了,是十二吐第一村。”

  说话间已经来到西山根村部,村部前偌大的广场,四周用树墙围起来,中间不锈钢旗杆直插蓝天,国旗飘扬,格外醒目。村部身后的农舍错落整齐,街面干净,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栽植果树,硕果压枝,绿荫浮游的树叶遮不住柚红的水果,小汽车黄牛一样卧在房前屋后。

  西山根在这一带是个大村,辖六个自然村,每个村都按姓氏有一个村名,比如钱营子、焦营子、房家店,这些都是解放前大地主家的姓氏,原村部所在的村钱营子,其实是地主家有钱,老百姓穷得叮当直响。现在村部搬到房家店村南面,村前绿树成荫,视野开阔一些。

  “一个人的确能改变一个村子。”谢书记语气坚定而自信,西山根村走到今天的地步,仰仗的正是刘占林。

  见到刘占林,他刚刚送走一波参观客人。说话带着笑,面红脸堂,一副朴实的形象,他年轻时笃定是位帅哥。不久前他在中央党校西北民族干部培训班上,以《如何做好党支部书记》为题,做了五十分钟的演讲,博得热烈掌声。

  “我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西山根的首任书记。”他说话时总带着微笑,即便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也被他稀释得轻松愉快。

  时光倒推,“大跃进”的第二年,刘占林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懂事了,可三年自然灾害无情地碾压了他的童年,饥饿与他同行,而后又在文革中挥霍了十年芳华。二十岁,刘占林高中毕业回村担任青年书记。血气方刚,能言善辩,机灵睿智,长得也帅气,不久后改任党支部书记。人们信任他的为人,诚实坦率,敢作敢为,把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推到“掌门人”位置,这展示出他人格魅力的一面。他思想活跃,在“一大二公”体制下就悄悄鼓动农民搞副业,即便是挣工分,也提倡多劳多得,在年终工分兑现分红时,西山根村总比别的村高出一块。他连任第二届,农村经营体制发生重大变革,西山根率先把土地分给农户。分田单干,使多年郁积的生产积极性得到集中释放,西山根村成为十二吐乡产粮大户。当然所谓的产粮“大户”是自己跟自己比,矮子里拔将军,与其他乡镇条件好的村还差着一大截。可是,在农产品价格呈现“剪刀差”的年代,分田单干解决了吃饱的问题,靠种田难以致富在农村比较普遍。

  他驾驭这架大车并不轻松,时而陷入沼泽孑孓前行,时而遇到爬坡需要外力推一把,关键是这段坡路太长了。掌管一千多号人口的大村,并非像居家过日子那么简单,到本世纪初,西山根依然在贫困线上下徘徊。一些青壮劳力去城里打工,留守的多是妇女和老人。

  “有钱的日子咋说都有理,没钱说出花来也没人听,困扰西山最大的问题就是贫困,每年县里开会,全县村支书坐在一起,我总觉得矮半截,老顶着脚背。摘掉贫困帽子,是我在这个岗位上一年又一年的目标。”

  刘占林清晰记得,林西县1986年戴上国贫县帽子,下面十几个乡镇排队,十二吐乡排在倒数第二,而西山根排在十二吐逐村偏后,在全县一百多行政村中自然位居下游。为什么这么穷?主要是基础条件太差了。典型的穷山恶水,有的村竟然没有一亩水浇地,即便是地势平坦些的钱营子、方家店,也由于十年九旱,农业单产很低,村民勉强能够吃饱,但手里没钱。西山根人的后代上大学的多,是环境所迫激发出的动力,他们千方百计想“逃离”西山根,考不上大学的也外出打工。

  “那时候,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就知道铆足劲干,至于西山根变成啥样,也没太想直溜,只要一年比一年好一些就知足。”

  刘占林是个实在人,他的实在就在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搞虚把势,他知道在这样的贫困村担任支部书记,肩上的担子分量可是不轻。他似乎有一种自然的亲和,与人说上几句就成了朋友,县直部门混的门清,推门就进,使出浑身解数,为西山根村争取基础建设项目,打了十几眼机电井,全村有了3000多亩水浇地。在年复一年不遗余力的拼搏中他整明白了,分户单干的积极性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要想改变西山根,必须换个思路,换个干法,西山根村的发展方向需要重新定位。

  “那些年粮食价格低,种普通农作物除刨净剩,有的还赔钱,听说种经济作物赚钱,就引导村民种西瓜角瓜,种韭菜,栽大葱,可效果还是有限,主要还是土地过于分散,一条一垅的,种的品种不统一,五花八门,属于小打小闹。”

  刘占林说,西山根结构调整的起步阶段,在试探性寻找致富门路过程中,他栽了大跟头。那年他有佛就拜,听信了走道的忽悠,西山根这土质最适合种倭瓜。倭瓜又称黄金瓜,这种蔬菜吃法比较单一,不能炒,只适合乱炖。刘占林动员全村种倭瓜,把水浇地全种上了。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年市场行情不好,满地的倭瓜一个都卖不出去,成了窝心瓜。刘占林站在地头,怔怔地望着一地的金黄色倭瓜,好像一个个随时都可能拉响的地雷,2600亩水浇地不但没有一分钱的收成,而且还要搭上种子、肥料,心疼的他哭的心都有。

  回到家里,他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一整天都没出屋,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他回想这些年没日没夜地干,可以扪心无愧地说,已经尽力了,可西山根并没有实质性改变,问题出在哪儿?在家闷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要让西山根脱胎换骨,必须从根子上改,老是在原有基础上修修补补,即使竭尽全力,也是枉然,旧的衣服再怎么补也是旧的。

  谢艳丽当年是乡人大主席,在西山根包村。她目睹了刘占林为了西山根村不遗余力,大大小小的基础建设项目不知给西山根村争取了多少,他为西山根东奔西走,所做的每一件事群众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他已连任十几届党支部书记,每次换届选举他都是满票。对这样一心为民的带头人,必须给予全力的支持与帮助。可是,当刘占林提出大面积种植大棚蔬菜时,响应者寥寥,一部分人担心,大棚投入大,且西山根没有大棚种植经验,一旦失败赔得更惨。另一部分人还没有从“窝心瓜”的失败中缓过神来,思想偏于保守,觉得种一般性作物比较有把握,老守田园,多多少少还能收一些,“咱可不想冒一年颗粒无收的风险,还跟种倭瓜那样?连老婆孩子都得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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