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是普及表情符号、非标准语法和缩略语的推手，但他们所做的只是在重复从前发生过的事；“传统”语言本身也会筛选出有生命力的流行语，为己所用。

    在年轻人乐此不疲地发明各种表情符号和缩略语的时代，传统语言的丧钟一次次被忧心忡忡的家伙敲响。不过时间一长，我们便意识到，所谓的丧钟更像假警报。

    去年，牛津词典宣布表情符号“emoji”为其年度词。具体中选的是一个“面带喜悦泪水”的符号，通常用来表示一阵大笑或一大波正在接近的快乐。牛津词典总裁卡斯珀·格拉斯沃（Casper Grathwohl）解释道：“它富于弹性、直接，让语气充满美感。”

    但它是一个单词吗？语言学家劳伦·B·克里斯特（Lauren B. Collister）予以否认，称：“表情符号的确有一些基本使用规则，但它们没有常规的语法结构，而语法结构是人类语言的必要组成部分。”照此逻辑，“面带喜悦泪水”不是个单词，只是情绪的记号。

    尽管如此，克里斯特和其他研究互联网文化的学者，并不因表情符号和缩略语在年轻人中的流行而愤世嫉俗。克里斯特相信，青少年始终是最有创意的语言使用者。

    多伦多大学语言学教授萨利·塔利亚蒙特（Sali Tagliamonte）也相信此乃大势所趋。她在本月出版的专著《年轻人都说些啥》一书中着重探讨了这个问题。

    “年轻人总是遭到强烈批评，据称，他们的随性会导致传统语言消亡、语言变异、语言衰落。我想对此加以澄清。”塔利亚蒙特说。

    为此，她从社交媒体上搜集大量会话记录，经过数据分析和历史研究，发现了有趣的事实。就拿“like”这个词来说，当今的“语言保守主义者”主张，这个词做“比如、就像”的意思的时候，与“as”基本可以通用，但塔利亚蒙特指出，事实并非一直如此。

    她援引了从1954年开始就广受欢迎的一则香烟广告：“云丝顿牌烟卷的滋味好得就像（like）……”半个多世纪前，新闻主播沃尔特·克朗凯特（Walter Cronkite）曾指责该广告存在语法错误，认为句中的“like”应该用“as”。他的抱怨并未让该词的词义变化放缓脚步，到了1961年，《韦氏词典》正式以该广告语为例句，将“like”列入常用连接词名录。

    并非所有青少年俚语背后都有神奇的历史。另一个纯属被冤枉的用法是：以“so”开头的句子。某些人宣称它证明了年轻人的冒失，但塔利亚蒙特发现，这种句式其实存在于所有年龄层中。“我在自家的社区调查‘so’的使用情况，从青春期之前的儿童，到八九十岁的老人，几乎所有人都用。”她说，“所以说（So），这已经存在了至少100年。”

    塔利亚蒙特的核心观点是：青少年流行语是社会大众语言习惯的“投影”。而且，无论是在年轻人中间还是在“大人”中间，95%的时间里都是女性引领着变化；当然也有例外，如在将“stuff”（东西）转变为通用词汇这点上，男青年起到了引领作用。

    至于缩略语，在发短信和上网聊天时，当下的青年男女越来越喜欢使用各种缩写——“rn”（注册护士）、“tbh”（待聘）、“lol”（大笑）、“TL；DR”（团队领导；博士/医生）等，数不胜数。这张似乎永无止境的清单往往被批判者贴上“愚笨、懒惰、神秘化”的标签，但塔利亚蒙特指出，就她分析过的文本而言，全部单词中只有2%是缩写。

    “缩写是语言的一部分，”她主张，“人们使用缩写，一直在使用缩写。一些缩写已经成了正常的词汇，如TV和DVD。所以，当今年轻人使用的缩写对他们而言就是正常的词汇。随着时间推移，有些新词可能被遗忘，有些继续得到使用。”

    塔利亚蒙特就此举了个例子，它起初是缩略语，通过口语普及后逐渐转化成为标准词，这个词就是“posh”（时髦）。 最初，该词是“port out starboard home”的简写，原指“英国游客喜欢预定避开阳光照射的邮轮客房”。而今，它是一个拥有独立含义的词了。

    “什么将保留在语言中，什么将昙花一现呢？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塔利亚蒙特写道。但是，“一股潮流一旦启动，就不会轻易被外力制止”。

    所以，面对由青少年驱动的最新语言趋势，包括拿“so”开头的句子，把“like”当做连接词，以及用临时想到的缩略语交谈等，我们还是停止指责，静观其变吧。
 

责任编辑：王思露